《昭陽長公主》第2章

曾經,我也這般認為。

父皇對我重視,皇兄對我偏愛,我以為我會有所不同,能走上一條與世間女子截然不同的道路。

現在看來,沒有權力我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縱使我有通天的本領亦越不過執棋之人。

既如此,那我就掀翻這棋盤,重洗這天下大勢。

04

和親那日,皇兄怕我逃走,特意將我綁著押進馬車。

約摸走了十多天,已到達慶國邊境。

邊境的風沙割得我臉生疼,明月為我裹上外袍,疲憊的面容滿是苦色。

「殿下,今日踏出北陽關,不知來日是否還能再回來。」

我掬起一抔黃沙,用絲絹小心包好,珍而重之地放入衣袖。

貪戀地望向京都的方向。

「待我歸來之日,便是鼎新革故之時。

「明月,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可曾備好?」

她望向我,鄭重地點頭。

「走吧,能不能歸來,且看這頭草原雄獅,是否真如傳言堅不可摧。」

剛一進入遼國境內,拓跋隼便闖入我的馬車。

將我騎于胯下,一張大嘴往我身上拱。

我惡心得直想吐,拼命掙扎。

事畢,他收攏腰帶,居高臨下睨視著我。

「傳言果然不可信,死板無味。

「你這慶國公主也不過如此,還不如我帳中侍女。」

聽聞此話,我飄蕩的思緒才猛然收回。

忙收起淬毒的眼神,學著嬤嬤教過我的姿勢,主動攀附上他的臂膀,聲音嬌媚。

「可汗,剛才不算,我們再來一次。」

他被我這一舉動取悅,再次俯身而下。

我環抱住他的腰身,趁他不備摘下他腰間令牌,藏于軟墊之后。

能不能在草原立足,就看這塊腰牌了。

05

剛到王庭,我就被團團圍住。

一個長相兇悍的婦人將我拖到一個木臺上。

底下一群人舉著鞭子、棍棒高呼:「滾回去!」「草原不歡迎你!」

明月何曾見過這種陣仗,嚇得臉色煞白,卻還是擋在我身前搖著頭拼命解釋。

「是你們可汗要娶的我們長公主,我們沒有惡意,你們不能這樣。」

我輕輕撥開她,走到人前,舉起雙手,示意我并無惡意。

「諸位,我們慶國有句古話,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如今我已嫁到遼國,女子出嫁從夫,可汗未曾休棄我,我是萬不可離開。

「昭陽從小就聽聞草原兒女胸襟寬廣,耿直豪爽,定不會容不下我一個小女子。」

我今日特意按照草原習俗進行穿著打扮,說話間又將自己姿態放得低,好些人對于我這個異族的惡意倒是消減了一些。

我還要繼續說話,一個身著火紅騎裝的女子站出來。

「慶國之人最擅花言巧語,是她的主君害我草原兒郎死傷無數,大家不要被她這樣子蒙騙了。

「燒死她,祭奠我們死去的兒郎!」

剛剛被安撫好的眾人立刻又對我怒目而視,仿若我是害死他們親人的罪魁禍首。

明月哆嗦著身子,想再一次擋在我身前。

我及時拉住她,給她一個安定的微笑,向著紅衣女子道:

「閣下可是瑪爾琪夫人?」

拓跋隼有兩個側夫人,十幾個閼氏。

其中瑪爾琪最為潑辣,喜著紅衣,是草原八部首領的女兒,雖囂張跋扈卻深得拓跋隼喜愛。

如今對我發難,多半是怕我搶走拓跋隼的寵愛。

06

瑪爾琪一挺胸脯,高傲答道:

「正是!」

很好,就拿你開刀。

我冷下臉,擺出威嚴的架勢。

「可汗為保兩國太平,特意向慶國求娶我,夫人可知燒死我,便是撕毀兩國邦交?」

她猶自不察有何不妥。

「撕毀便撕毀,你慶國還敢打來為你報仇不成?」

我逼視著她,言語鋒利。

「慶國自是不會為我報仇,方才已經說過,我已是草原之人。

「兩國大戰死傷無數,我也痛心。殺了我若真能讓大家解恨,昭陽自是義不容辭。

「可向一個女子復仇,置身染時疫民眾性命于不顧,是我遼國做派嗎?若是我死了,陪嫁侍從皆會自戕,誰來治病!

「瑪爾琪,你居心何在?你要害死遼國萬千子民嗎?」

從我踏入遼國,就感覺到多處不尋常。

拓印拓跋隼的令牌,讓手下查問后,更是證實了我先前的猜想。

遼國現在深受時疫之苦,每日都有成百上千人死去。

拓跋隼這次和親,一是為羞辱慶國,二是想從慶國找到能治療時疫的醫者與解藥。

瑪爾琪被我氣勢所唬,不自覺后退一步,掄起鞭子往我身上抽。

「你這賤人,休想蠱惑我!

「我現在就殺了你,看你還敢不敢污蔑我!」

一個不察,鞭子落在我左肩,頓時沒站穩跌倒在地。

低頭一看,竟有鮮血浸出。

一個女子便有如此身手,我慶國輸得不虧。

瑪爾琪還欲上前,掄起的鞭子正要打下,被拓跋隼擋住,他直勾勾看著我。

「你剛才說,你能治時疫?」

我回視他:「是,我曾在太醫院學過醫術,知曉治療時疫的藥方。」

他俯下身,如鷹般眸子盯著我。

「你最好不要騙我!」

說罷,將我扶起,執起我右手。

「兒郎們,昭陽乃我大遼新任可敦,今日我便于此祭拜長生天。

「來人,請大巫師來!」

我悄悄舒一口氣。

這第一步,立足,算是做到了。

07

祭拜長生天的儀式并不復雜,僅用半天時間便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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