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幸何相思》第13章

可我怎麼就偏偏喜歡上了沈璟行呢?

我自認倒霉。

但目光就是不由自主追隨他,發現他今日嘴角破了個口子,身上哪出又多了幾道鞭痕,藥水味是否又嗆鼻了些許。

還有他的書常被他的皇兄皇妹撕了個稀爛,幾個皇子掩著鼻子罵他是野種,玷污了他們的皇家血統,罵他娘是人人可欺的婊子。

別人怎麼罵他他都沒反應,唯獨罵他娘時會像只小獸一般撕扯著反擊。后來他們發現了這一點,便只在他面前罵他娘。

再到后來,無論他們怎麼罵他娘,他也無動于衷了。

我有些心疼,但隨之而來的卻是淡淡的鄙夷。

懦夫。

大抵是我向他投去的目光過于多了,同我關系一向要好的孫婷婷問我是不是喜歡他。

苦口婆心勸我雖然他的臉長得最好,但終歸不過是個草包。

我心中滿是被戳中心事的慌張和羞恥。

「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可是太傅嫡女,日后要麼嫁給世家公子,要麼嫁給三皇子七皇子那般受寵且母家勢力大的,哪里會看上這種陰溝里的老鼠?」

說完這話,心頭卻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往后一看。

那人一張蒼白的臉就在我身后,眸中浮起一絲嘲弄的笑。

「太傅嫡女千金之軀,日后遇到我這種陰溝里的老鼠,還望躲遠點才是。」

我想追上去說不是的。

我沒有這樣想你。

可我的四周圍了一堆公子小姐,這時候說出來,不就是打自己的臉嗎?

所以我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后來四下無人時我急忙叫住了他,表示那不過是我的無心之言。

「無心之言?」他拂開我拉住他袖子的手,「難道就不可能是脫口而出的真話嗎?」

說完再不看我。

后來我便很少見他出現在宮學內了。

聽聞那段時間皇帝熱衷修仙,日日窩在專門建出的皇觀內打坐,甚至妄圖煉就仙丹求得長命百歲。

可煉丹的藥需要一味極其歹毒的藥引——至親之人的血肉。

他成了皇帝的藥人。

一有需要便放血割肉。

他的面色越來越蒼白,走路越來越虛浮,卻越來越為皇帝所重視。

時間眨眼就過去,十七歲的少年不可阻擋地越發出挑。

尤其是那一雙似融著薄薄霜雪的眸子,每次對上便令我有瞬間的失神和愣怔。

我僥幸地想過,也許我當時的無心之言,他應當不會計較的吧?

快及笄時,我特意學了許久的驚鴻舞。

聽說這舞學得好了能達到名動京城之觀感,美如洛神下凡。

我想舞一曲給他看。

可誰知沒舞進他心里,卻被皇帝那老東西一眼看中,說要納我為皇后。

造化弄人,不過幾道宮墻隔著,我成了和他再無可能的后妃。

再后來西北干旱,江南洪澇,百姓流離失所。

國師說先帝德行有失是天在降罪,需要一位皇子代帝王受過,上山祈福終身不得出。

這種被困寺廟一輩子的事,沒任何皇子愿意。

他卻主動去了。

其實他去了也好。

他上山不過半月,京中突生驚變。

寧王叛亂,血洗京城,皇室在這場浩劫中死的死傷的傷,斷手殘肢滿地,流血飄櫓。

我連夜爬上皇覺寺去看他,可偌大的寺廟,處處都尋不到他的身影。

他不見了。

那時我并不覺得皇城發生的一切會和他有什麼干系。

畢竟我對他的印象始終停留在那個悲涼不幸的九皇子,窩窩囊囊,逆來順受。

全然不知沉默的頭狼早已蟄伏了太久太久,如今只想咬斷敵人的喉管將他們盡數拆嚼入腹。

是什麼時候察覺他遠比我想象的可怕呢?

是他消失兩年后重新回了宮。

彼時他不過十八歲,鼻孔朝天誰都不服的寧王卻設宴給他接風洗塵,筵席之上問他想要什麼。

他說他想要找到一個人。

那是我第一次聽說了那個女人的名字,我記了很久,也不甘心了很久。

發了瘋地派人找,才得知他消失的兩年是和別的女人成婚去了。

其實不止那兩年,他十歲回宮前便與那個女人有了交集。

他的母親死得早,他八歲時便被一個大戶人家撿回去當養子,但其實不過圖他長得玉雪漂亮,養了當孌童。

他連夜逃了出來,饑寒交迫之下被一對母女救下。

他在那對母女家里養了兩年,直到十歲時被皇帝以「皇室血脈不得流落在外」找回,扔回了宮里。

在喜歡的人面前大多避諱于講起自己黑暗糟糕的曾經。

何況他從八歲時喜歡那人,十七歲出宮后易容成各種身份日日陪在她左右,十八歲時故意重傷摔在她下山采藥的路上,勾引她將自己帶回家。

整整十年,這般偏執到讓人生懼的感情,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讓那人知曉一星半點。

寧王答應了他,人沒找卻轉手準備除掉他。

御林軍沖進他的宮殿要取他首級時,他卻早有所察般先一步砍了寧王的脖子。

漫不經心將手中長劍拋開,雪白的臉上血跡斑斑,昳麗妖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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