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李元登拼著一身性命,在戰場爭下軍功,那在這樣嫡母的蹉磨下,如何才能有出頭之日。
我把珍姨娘放了出來,李元登不在,大家一起守活寡,拘著她沒用。
珍姨娘對我不滿之意愈重,惜姨娘越發勤謹。
待紅梅開時,我收到李元登的手書,他即將班師回朝,可以回來過臘八節了。
我望著白雪紅梅,唇角抿出笑意,卻又愁上眉頭,護國將軍同他一起出征,分南北兩面,前日已經回來了。
大姐姐與將軍似有破冰之像,不知李元登知曉,會在意嗎?
19.
在李元登回家前夜,侯府鬧了飛賊,在我閣外徘徊,護衛們身手矯捷,將主院圍得鐵桶一般,拎耗子一樣隨手將那賊人抓住。
我只覺得哪里不是太對,叫護衛們莫要聲張,待侯爺回來細審才好。
第二日珍姨娘見我如往常照舊,難掩疑色,我便知曉這飛賊與她脫不了干系。
而惜姨娘還懵然不知。
太夫人一早來坐著,幾番試探,我還像個面團子,問什麼也不說。
她便走了。
臘八當夜,我在閣中伴著流雪紅梅等著李元登。
可至子時,臘八粥熬成了一鍋糨糊,李元登也未出現。
我心里急得厲害,再后便有小廝在廊門來報說李元登的馬隊遭了刺客。
我被唬得幾乎要暈厥過去,直直向往院外沖,幾乎都要出了主院的門,才思忖過來,此等大事,為何不是更有體面的管家或掌事來報。
我堪堪又將前傾的身形收了回去。
我這一收,流箭如飛雪漫天,急急向院中射來。
我緊緊貼靠在白壁墻,隱藏在暗處的護衛已經亮起了寶刀。
幾經拼殺之后,小廝狗寶跑上來,告訴我一切已然結束。
細細問了狗寶來龍去脈,狗寶兒說李元登其實早已回京,在府內安排好了人手。
他來了兩封信,一封給總管說是臘八前夜回來;一封給我,說是臘八當日回來。
珍姨娘和太夫人的手伸在外帳,她們找個毛賊,想著等李元登歸家時,闖到我閣中,叫人疑我私會外男,到時候有口也說不清。
惜姨娘的消息則來源于內帳,她本是李元登仇家輾轉安排在侯府的,現在李元登再立大功,難免遭人妒恨,是以對方催著惜姨娘開了侯府角門,先引我出去殺了我,再待李元登回府時,將我的頭顱扔到他的馬背上。
我心頭激怒,死死將拳心攥緊,在原地站了許久,才冷靜下來,整了整衣衫,輕聲呵道:「把那賤婦押上來。」
兩個護衛拎來了惜姨娘,我端坐庭院,惜姨娘跪在白雪之中,我將狐裘裹緊:「惜姨娘好運氣啊,舉府被圍,偏你的閣中無人踩踏。」
「主母既然知道妾能逃過一劫,全是托賴運氣,又何須如此疾言厲色。」惜姨娘懶得掩藏,輕浮艷媚之意盡顯,就那麼歪歪倒倒地跪著,有雪落在她散開的領口,在脖頸上化成一股煙,甚是撩人。
我輕笑:「惜姨娘說得是,只不過不知你這運氣能維持到何時。」
惜姨娘滾刀肉一般,扶了扶頭上的響鈴簪:「宋五,你不過是湊巧逃過一劫罷了,若換成崔氏那蠢貨,呵。」
我也笑:「所以說侯爺娶我,還是娶對了。」
我站起身,突然想到什麼,笑意盎然道:「侯爺是個石頭做的人兒,不會疼人,又不解趣兒,倒可惜了你這般風情,這兩年多,日日空守,熬得也苦吧。
」
惜姨娘眸底霎時迸射出銳利。
我遺她跪在雪中,進屋去審早就候著的珍姨娘。
珍姨娘在病中被憐姨娘越伺候越病,現在一張臉蠟黃蠟黃的,我懶得和她周旋,直接道:「珍姨娘到底是大家出身,比惜姨娘知道輕重。」
「休要將我同那一刻沒有男人就上火的賤婦相提并論。」
我緩緩落座:「色癖是不挑男女的,難不成只許男人見不著女人就吃不下飯,就不許惜姨娘這樣時時需要陽剛之氣才能心臆舒懷的不成?」
珍姨娘嗤之以鼻。
我看著她,心內泛起漣漪,珍姨娘長得非常嬌弱,若不問年紀,說是與我相仿也不為過,這樣嬌嬌小小的一個人,是要做嗣婦主母的一個人兒,卻被命運開了如此玩笑,同惜姨娘這等人稱姐道妹。
我嘆息,直接問道:「珍姨娘,侯爺不曾薄待了你,你為何要聽太夫人挑唆。」
珍姨娘厲厲冷笑:「不曾薄待?我問你什麼叫薄待?我也曾想過,李元登若以貴妾之禮待我,這一生再順意,我也就這樣認了,以后有個孩子,緩緩打發這時日便罷,可李元登從不碰我,他以為我不知道,我知道的!他就是防著我是太夫人所薦!不肯給我一個孩子!」
「這話有失偏頗,你無所出,其他姬妾也無所出。你安排毛賊進府,這樣抹黑主君與主母名聲,以后便有出路了麼?」
「主君和主母?你們何曾拿我當人,既然宅中有貴妾,原配死,自然貴妾扶正,世家清流也不會接這樣人家的求聘帖子,你們呢?一娶一嫁,竟全當我不存在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