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說的是「閑」壞了,我偏解決「悶」壞了。
太夫人與我第一次過手,知道我不是個好拿捏的,便直接撂下臉冷哼:「剛剛我來,瞧見憐、惜二位姨娘在廊下站規矩,到底是邊關武將家出來的,調理人的手段是與眾不同啊。」
我還是笑意不減,仿佛聽不懂一般反手捧她:「哪里哪里,若說調理內宅,何人比得上太夫人和珍姨娘出身文官清流,我偶爾也怕悶,大姐姐總說我家沒甚雅趣教養,若也同太夫人一般品茶插花樣樣來得,平常也不怕閑壞了。」
文官家的閨女最講究個貞靜,靜養都養不住,前怕閑后怕悶的,如何稱得上一句好閨訓呢。
太夫人被我這話噎得臉上一陣急紅亂白。
我也不待她開口,便著人將二位姨娘請進來。
從珍姨娘處出來時,天色已有些泛白,我本說睡不得了,兩位姨娘自然也不能回去安歇,只得在主屋廊下候著,誰知李元登抻住人就不撒手,便這樣讓她們白白候了兩個時辰。
此時二人憔悴不堪,簪環都有些松亂。
我溫聲道:「太夫人知曉珍姨娘病了,急忙趕來,方才說看憐姨娘平日里是個好的,想讓你搬到珍姨娘的閣中照顧她,與她作伴。」
憐姨娘黃黃的臉蛋霎時泛上一絲白氣,剛要回絕。
我便道:「憐姨娘可是不愿意?可珍姨娘畢竟是貴妾,憐姨娘以服侍侯爺之意,敬愛太夫人之心,好生與珍姨娘相處,也是老姐妹的情分。」
我咬重一個「老」字,在場諸人都變了顏色。
尤其是憐姨娘,張了張嘴,什麼話也說不出。
這就是良妾的弊端,即便她不能打殺,但這里也沒有一個良妾說話的份兒。
憐姨娘如何不知道這些,只得含著兩包淚,委委屈屈跪下,也不說話,更不謝恩。
太夫人聲音愈發冷涼:「老三媳婦好會揣度,倒比我自己還知道自己的心思呢。」
我立刻下座行禮:「新婦年輕,我才活多大,想偏了也是有的。還望婆母不吝惜,就此調教了才好。」
言罷,睜著一雙滾圓杏眼瞧著她,我便不信她還有什麼能說出口的心思不成?
太夫人緩過一口氣,思來想去,也的確無話可說,只得道:「憐姨娘做得一手好湯水,人又細致勤謹,現在是夫人當家了,她讓你去,你便去吧。」
憐姨娘也要暈了。
我在袖中摩拳擦掌,一個期許的眼風望向她:加油,我相信你能給珍姨娘伺候走。
嘿嘿。
15.
李元登回來聽說,笑了個前仰后合。
「能讓太夫人吃癟,你這小丫頭是真厲害。」
我捏著手絹拍他:「侯爺就會圖省心,倒叫妾身費了好大功夫。」
李元登從懷中拿出小小紙包:「給夫人的謝禮。」
我一瞧,竟是牡丹甜酪。
這是我最愛的糕點,自小大姐姐怕我吃多了蛀牙,一個月只許我吃一次。
所以牡丹甜酪對我的吸引力是穩定持久長達十數年的。
我吃得笑眼微瞇,滿足嘆息:「侯爺怎知我最愛黑牡丹花這一款?」
李元登隨口答道:「你大姐姐說的。」
我怔然,垂下眼瞼,慢吞吞抿著酪,突然覺得這酪也沒那麼甜了。
他們都以為我不知道,其實我知道的,大姐姐被護國將軍休離后,李元登曾經約見過大姐姐數次。
坊間一度傳聞,他要續聘大姐姐,后來因護國將軍攪鬧,才往我家遞了帖子。
以前我并未猜到李元登與大姐姐有舊識,但現在想想,我家是駐邊的武將出身,可也不過是小小末流,大姐姐也沒有通天的手段在軍中扶持護國將軍。
護國將軍發跡于西北,不可能繞得過李元登,那大姐姐與李元登有舊也就不新鮮了。
他果然是娶不到大姐姐才娶宋氏女的,在宋氏女中,隨意娶了我的。
想到這里,我有些不高興,放下甜酪,回床上歪著,再也不說話。
李元登瞧我上一刻還笑得眉眼俱彎,下一刻就鬧上了脾氣,連忙上來摟我:「怎麼了?難道你不愛吃?大姑娘騙我不成?」
我看著他,委屈得直噘嘴,可又不能對著大姐姐不滿,只賭氣道:「我要把你房里的人都送走!」
「行,你送啊。」李元登想也不想就答應。
我更氣了。
果然!!他就是心里有人才不在乎的,趕明兒我走了,他還能找一堆什麼狗鞭、狼寶、羊腰子!!!
什麼臭男人!!他稀罕別人,我干嘛要稀罕他!呸!!!
我轉過身抹眼角。
我宋五姑娘的初戀……三天……就從開始直接干到結束了。
嗚……
16.
這三個月里,我一天天沒個好臉兒,李元登怎麼做怎麼不對,哄我我也生氣,不哄我我更生氣。
他只能撓著頭去問大姐姐,大姐姐噗嗤笑出了聲:「我們小五,是個容易受傷的女人。」
李元登傻乎乎地回來問我:「你哪里受傷了?是我弄得太重嗎?」
我氣得把他推出了臥房,發配在書齋睡了半個月。
之后李元登每每見我都保證以后輕一點,更是把我氣得想撓墻。
我不僅生他的氣,更生自己的氣。
每次太夫人來找麻煩,李元登堅決維護,都讓我又不爭氣地依戀上他。